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诞生三十周年 在线教育开拓者琳达讲述老故事
2016年4月7日 中国远程教育
2016年1月17日，远程教育领域老将托尼·贝茨（Tony Bates）教授在他个人网站上转发了加拿大西蒙弗雷泽大学（Simon Fraser University）传播学院教授、在线教育开拓者琳达·哈拉西姆（Linda Harasim）博士的一篇博文。贝茨教授说本周早些时候跟哈拉西姆教授聊天，她无意中问道：“你知道我们在1月份迎来了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诞生30周年吗？”贝茨教授说他自己的博客圈竟然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因此请哈拉西姆教授把这段经历写出来，与同行分享。于是，便有了这篇博文。琳达·哈拉西姆几十年来为在线教育理论与实践创新耕耘不辍，至今仍然壮志不已，令人钦佩！她也是《中国远程教育》国际论坛栏目的一位作者。我们刊登这个故事以及贝茨教授的点评，谨向这位国际同行致以深深敬意！
1986年1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育研究生院（其前身是安大略教育研究所）推出完全基于因特网的第一门完全在线学分课程。今年1月份，我们迎来了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诞生30周年。
这门课程的主题是“妇女与计算机在教育中的应用”，换言之，涉及性别问题和计算机的教育用途。这个主题本身很有趣，也值得关注。本课程主要围绕性别歧视以及女学生和女教师对计算机的教育用途缺乏兴趣这些问题展开。然而，它的设计和实施非常特别，可以说是首创之举，因此它也成为有史以来第一门完全通过因特网在线教学的课程。
1983年，我获得拨款，专门调查加拿大安大略省教师应用计算机网络的可能性（之所以在安大略省开展调查，是因为这笔款项是安大略省教育厅给的）。虽然这笔拨款数目不大，但是足以使我能够开始研究这个“领域”。我寻找主持相关计算机会议系统论坛的加拿大高校教授并登门拜访他们。我拜访了使用圭尔夫大学（University of Guelph）研发的Co-Sy会议系统的教授，也拜访了阿尔伯塔大学（University of Alberta）使用自动教学用程控逻辑系统（Programmed Logic for Automated Teaching Operations，PLATO）和密歇根终端会议系统（Michigan Terminal System，MTS）Forum的教师。
然而，见面的情况令人对在线课程不抱幻想。使用在线会议系统或论坛为学生（尤其是通过计算机网络）开展协作学习创造环境——这对于当时的教师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们告诉我，计算机网络不外乎是把计算机和打印机连接起来这些事情，根本不关乎对话讨论！
1986年1月推出的这门课程由我和多罗茜·史密斯（Dorothy Smith）博士共同设计和执教（Harasim & Smith, 1986，1994）；我们也得到琳·戴维（Lynne Davie）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励。我们正是在这门课程的教学实践中提出了一种在线协作学习教学法，这种教学法在随后的岁月里被广泛用于指导中学后教育的课程和专业发展活动并得到不断修改和完善。在线协作学习教学法的重点是改造面授课堂的各种小组学习活动，包括结对学习、小规模项目组、专题讨论和大班讨论（全体成员参加的讨论）等。自此以来，在线小组讨论和专题讨论已经成为许多（如果不是大多数的话）在线大学课程的组成部分。
学生对这门课程有浓厚兴趣，它有很好的口碑。我们的学生来自加拿大全国各地。结果，我被叫到教务处，因为教务长想知道为什么其他省份的学生也在想方设法报读我的课程。她非但不高兴而且还恼火，提醒我说：“这是安大略教育研究所。”她强调“安大略”，意思是说我们主要应该服务安大略省的学生。
虽然30年过去了，但是很多事情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当时大多数学生使用的是150或300波特调制解调器上网，速度比我们打字还慢。当时地理可及性（geographical access）困难重重，而且大学的网络是因时网[BITNET（Because It's Time Network），因此没有如何访问大学网络的信息。但是学生们聪明绝顶，居然能琢磨出访问网络的步骤。用户要通过输入命令才能访问网络。20世纪80年代要上网并且保持在线状态必须克服很多艰巨的挑战、完成很多步骤并且多次尝试，所有这些今天恐怕没有人能理解了？
加拿大贝尔集团安大略公司（Bell Ontario）打电话给我，了解为什么安大略省那么多人想登录计算机网络。我是谁？我在干什么？我对贝尔公司找上门的确感到吃惊。要知道，在那个年代加拿大贝尔集团就像一个黑盒子，外人几乎无法接触到里面的人。他们主动联系我，说明居然有人想登录计算机网络这件事使他们大为恼火、深感困惑。当时安大略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登录计算机在线网络。贝尔集团没有把登录计算机网络的步骤公之于众，除非有人指点，用户都不知道要输入两点“..”还是三点“...”，这些都是任意的编码，不为一般人所了解。谁能猜出这是解锁登录的关键？这些都是圈内人士才知道的知识，他们在实践中有意或无意地限制公众登录网络。在那个年代，计算机网络被看作只有懂技术的人才能使用的东西，公众对其不感兴趣，也不觉得其有价值。
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招收40名学生，其中20名是为了得到安大略教育研究所学分的学生，另外20名是参加专业发展学习的非学分学生。因为我获得安大略省女教师联合会的拨款，作为调查计算机网络教育用途的部分内容，这20名非学分学生参加了本课程的学习。这笔款项的一部分用于购买本课程使用的Participate在线会议系统。
这门课程获得巨大成功。基于我对在线教育前景和对计算机网络促使在线协作学习发生的潜能的坚信，我一直认为这门课程能获得成功。我当时坚信在线教育的潜能，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种信念一直持续到今天。当时我在考虑，在用户身居不同地方、在不同时间学习的环境下协作学习该如何设计？作为教师，我必须既能使学生对在时空分离的情况下开展小组活动感兴趣，又能使这些活动真正开展起来。那么，我要怎样才能够设计这样的一种教学结构呢？这不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应对得了的挑战，特别是考虑到当时的历史背景——在线教育是一个全新的领域，人们对于如何在线交流经验有限，甚至可以说毫无经验，更不用说开展在线协作。我的做法是：以一个星期的在线学习为一个单元设计一门课程的教学；学习活动会持续一周或数周。比如，一次在线专题讨论可能持续一周，而一个小组项目可能需要三周的在线协作。课程活动按时间顺序展开，很少出现几项活动同时进行的情况。我这样做的目的是确保各项活动的安排和开展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我还致力于创建一个井井有条的空间结构：明确谁与谁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以什么活动形式开展交流与互动。我模仿现实世界的建筑结构设计虚拟空间，把计算机会议系统在线环境分为不同房间或空间。我的课程在线环境有一个在线“咖啡厅”以满足社交需要，有各种房间可供专题研讨会使用（比如A室、B室、C室等），这些房间会根据在线活动安排开通和关闭。学生们会在某个特定时间段（比如某一个星期）聚集在一个指定的空间共同完成一项任务。我积极寻求并获得校外机构的资助，添置了技术设备。我自己设计并负责了第一门在线课程的教学，虽然当时安大略教育研究所大多数管理人员一点也不清楚我在干什么。事实上，当时又有谁能理解呢？
1985年我采用了混合式教学法，1986年1月我就采用完全在线教学法了。这门课程正式上线之前的两个星期恰逢圣诞假期，我产生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怀疑，也是最大的一次怀疑。我开始担心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我整个圣诞假期都在思考各种后备应急方案，担心没有学生参加在线学习。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家的在线学习热情高涨，所以接下来的主要问题是如何满足师生在教与学过程中对交流、社区建设和协作的需求。
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我一直在大学从事在线教学，时至今日，从来没有间断过。我讲授过研究生课程和本科生课程以及完全在线课程和混合式课程，负责在线教育的专业发展和师资培训。
2016年1月我们不但迎来了世界上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诞生30周年，而且迎来了在线协作学习教学法和在线教育教学理论研究的30周年。此外，30年的在线教学与研究也有了结晶——在线协作学习理论的建构（Harasim, 2012）。当然，时至今日，不管是从教学还是机构的角度讲，在线教育的一些关键问题仍然有待解决或仍然被人们所忽视。我认为，我们必须严肃、认真地着力解决这些问题，才能实现在线教育的潜能。
托尼·贝茨教授点评：
不管什么事情，声称“第一”总是有风险的。总会有某个不服气的万事通拿出比“第一”更早的证据。琳达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她诚心欢迎其他同行提供在线教育领域早期开拓性工作的反馈，因为在当时大家对彼此的工作了解不多。开拓者总是孤军作战。但是，琳达1986年推出她的在线课程是有其大环境的。自从20世纪70年代初以来，新泽西理工学院（New Jersey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罗克珊·希尔茨（Roxanne Hiltz）和默里·图罗夫（Murray Turoff）就一直在教授混合式课程；在1986年左右，与琳达同一单位（安大略教育研究所）的马琳·斯卡德玛丽亚（Marlene Scardamalia）和卡尔·伯雷特（Carl Bereiter）研发了计算机支持的有意识学习系统（Computer Supported Intentional Learning Systems，CSILS），其主要目的是研究计算机支持的中小学课堂教学的知识建构。圭尔夫大学研发了CoSy会议系统，但在1986年他们并没有把这个系统用于完全在线课程的教学。早在1960年伊利诺伊大学（University of Illinois）就研发了PLATO系统，这也是第一个通用计算机辅助教学的系统，但是直到20世纪80年代，这个系统一直在一个没有对外开放的网络上运作，需要价格昂贵的专门终端，而且学生与教授、助教或同学之间几乎没有直接的在线互动。所以，我认为琳达可以宣称自己是推出基于因特网、完全在线课程的第一人。随后出现首批基于万维网的在线课程是在10年之后的1995年。这一次的领头羊仍然是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提供了基于万维网的在线课程，该校的老师默里·戈德伯格（Murray Goldberg）研发了第一个学习管理系统WebCT，这个系统后来被Blackboard Inc收购了。至于大规模公开在线课程（MOOC）则是在琳达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之后22年才出现的。同样是在加拿大，首创者是曼尼托巴大学（University of Manitoba）的乔治·西蒙斯（George Siemens）、戴夫·科米尔（Dave Cormier）和史蒂芬·道恩斯（Stephen Downes）。更重要的是琳达的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并非昙花一现。在过去30年，她一直在尝试新实践，从事在线学习的教学、研究和理论建构工作。（现在回头一想，琳达在1986年肯定非常年轻！）当然，要证明1986年之前没有出现完全在线课程困难重重，所以如果有人声称在此之前已经有了完全在线课程，我们愿意洗耳恭听。此时此刻，我开了一瓶（加拿大产）香槟和琳达一起庆祝第一门完全在线课程诞生30周年。不过，我找不到1986年的陈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