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们“刷”过的热词

作 者：张世悬 来 源：人民日报发表日期：2015-04-30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近日，河南一名女教师仅有10个字的辞职信，以清新的笔触，引发网友共鸣。短时间里，“世界那么大”体刷屏出现在微博微信等新媒体。

　　事实上，一些热门的网络表达已经出现在正式场合。元旦前夕，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新年贺词中使用“蛮拼的”“点赞”等接地气的网络热词，赢得一片好评。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中“任性”的使用也让人印象深刻。

　　据中文百科网站互动百科联合创始人梅春介绍，截至今年4月，互动百科词条量已突破1200万，这其中包含了大量网络词汇。网络热词有哪些类型？为什么能够这么火？生命期有多长？网络热词是“创新表达”还是“语言黑洞”？不同热词，不同轨迹。

　　“土豪”新义进词典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如今，无论在网络还是在现实生活中，“土豪”已经成为有钱人的代称。但许多年轻人并不知道，“土豪”曾与“劣绅”并列，是指“凭借财势横行霸道的乡间富人”。

　　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评出的2013年度十大网络用语中，“土豪”名列其中。实际上，“土豪”的网络用法已经被承认，在《现代汉语规范词典》新修订的第3版中，“土豪”增补了新的义项：“今也指富有钱财而缺少文化和正确价值观的人。”

　　时代发展，语言也在变化。不仅是“土豪”，互联网时代，许多旧有的词汇已经有了全新的含义。比如“正能量”，它来自物理学名词，如今特指“积极的、健康的、催人奋进的、给人力量的事情”。在网络上传递正能量，成为一种风尚；做一个正能量的人，成为许多人的生活格言。

　　这样的词还有很多。据商务印书馆总编辑周洪波介绍，2012年修订的《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中，收录的就有“宅”“山寨”“草根”“粉丝”等词汇；而“房奴”的“奴”、“晒幸福”的“晒”、“脱口秀”的“秀”等字，也因为在网络上的广泛使用而增加了新义项。

　　“任性”演绎多版本

　　在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一句“大道至简，有权不可任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任性”这个网络热词，出现在严肃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加上多名官员发言或回答记者提问时也用到“任性”，使它一跃成为今年全国两会最热门的词语之一。

　　追溯来源，“任性”其实源自一起诈骗案件。江西人老刘被一个诈骗团伙骗走54万。经警方了解，其实被骗走7万元的时候，老刘已意识到对方有问题。可他选择继续被骗，原因是想看看骗子究竟能骗走多少。网友纷纷评论：“有钱就是任性！”经过网络传播，生活中很多事情都有了“任性”版本。

　　以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评出的2014年度十大网络用语为例，“有钱就是任性”“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且行且珍惜”，这些都是从真实事件中传播开来的网络热门表达。有专家指出，尽管“网络自发流行”仍是网络热词最主要的来源，但“社会事件”已上升为紧随其后的第二大来源，占比近三成。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首都互联网协会新闻评议专业委员会评议员王君超表示，近年来，“新闻相关型”“名人雷语型”的网络热词悄然增多。

　　不过，与新闻相关的网络热词是否有生命力仍待观察。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张颐武认为，一个能够最终沉淀下来长久使用的网络热词，需要具备三个条件：有效、有用、有趣。其中，“有效”指的就是效果的持续性。“当一个网络词语跟特定的语境联系得很紧密，事件过去后词语就容易被淡忘。”

　　数据也印证了上述观点。梅春介绍：“从互动百科近几年对网络词汇生命周期的数据对比中可以看到，文化、生活、科技类网络词汇，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而时政、八卦娱乐类词汇的生命周期都较短暂，周期约半月至一个月，很多时候未等词条影响力扩散，新一轮网络词汇的扩散已经开始了。”

　　“APEC蓝”中西结合

　　去年年底，“APEC蓝”成为新媒体上最热的词汇之一。北京市在APEC期间采取机动车单双号限行等多项措施，空气质量明显改善，得到市民认可，“APEC蓝”一度也成为网络热词。国家主席习近平在致辞中也提到，“也有人说，现在北京的蓝天是APEC蓝，美好而短暂，过了这一阵就没了，我希望并相信通过不懈努力，APEC蓝能够保持下去。”从一个源于网络的戏谑称呼，到最高领导人口中的真诚回应，这个热词已超越了网络界限。

　　除了“APEC蓝”，“江南style”“航母style”“新技能get”等，越来越多包含外语的热词也在不断出现。这体现了中外文化的互动与结合。

　　事实上，不仅是中国引用外来词语，中国的网络热词也已走向世界。据报道，英国广播公司BBC专门为“土豪”的汉语拼音“Tuhao”做了一档节目，介绍了它的词源、词义以及风靡一时的原因。“大妈”的汉语拼音“Dama”也登上了《华尔街日报》，被称为“影响全球黄金市场的一支生力军”，“Taikonaut”（中国宇航员）等已经被收入权威的《牛津英语词典》。据全球语言监督机构统计，自1994年起加入英语的新词汇中，“中文借用词”以5%至20%的贡献率独占鳌头。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历史学者雷颐认为，这说明了汉语对外语的影响。以前主要是外语影响我们。“19世纪末20世纪初，我们从日语里借用了大量西方的抽象概念，例如现象、本质、精神、物质，都是日本人翻译的。如今中文也开始影响外语”。

　　围绕这种中英混杂的表达方式，网络上也曾掀起过热议。一些网友认为：“语言归根结底是一种工具，如果被多数人使用了，就应该承认它的合理性。”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认为这种表达影响了汉语的纯洁性，也消解了汉字背后的文化内涵。

　　“人艰不拆”需规范

　　网络词语体现网民的创造力，也是对社会现实的映照。然而，网络上也出现了一些生造词语，甚至有些词还存在低俗的元素。

　　喜大普奔、人艰不拆、十动然拒……2013年，网络上出现了许多类似成语的词汇，它们的结构很相似，都是某句话或某几个词的缩写。例如，“喜大普奔”是“喜出望外、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的缩略形式；“人艰不拆”是歌词“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的缩写；“十动然拒”说的是“十分感动，然后拒绝”。而“屌丝”“逼格”等词语的走红，则一度引发社会各界人士的争议。

　　“有些网络流行语词如‘高大上’还容易理解，即‘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缩略语；但也有一些如‘人艰不拆’‘十动然拒’，不了解具体语境的人就很难理解，已经影响到语言的规范性和传播效果。”王君超认为，网络流行语虽然广受社会欢迎，但是大众传播媒体不能滥用，以免伤及语言的规范性。

　　《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第6版收录了雷人、宅、山寨、草根、粉丝、闪婚等网络热词，同时拒绝剩男、剩女等歧视词汇，也表明了一种态度。

　　王君超认为，近年来各种媒体网络热词的“滥评”问题也颇为令人担忧。“对网络流行语的评选不能只看搜索量和热度，也要看是否包含歧视、低俗等不雅不敬成分。也就是说，对于那些价值导向负面、降低社会文化水准的网络用语，即便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热度，媒体也不要将其作为流行语或热词予以炒作，因为任何评选都是一种导向。”

　　值得注意的是，“喜大普奔”“人艰不拆”“十动然拒”这些一度很火的词汇，如今网民使用率已经大幅下降。

　　“对于‘昙花一现’的网络热词，也不必过于忧心忡忡。”周洪波说，“正如人们穿衣服，正式场合穿西服中山装，平时穿夹克，而周末可以混搭着穿。有些词语为我们服务几百年上千年，有些也只服务几个月、几天。”

　　“语言需要规范，语言的活力和弹性也需要保护。这两者之间如何保持平衡，是各方应该思考的问题”，张颐武说。

   热词链接

　　旧词新用：土豪、正能量、宅、山寨、草根、粉丝、房奴、晒幸福、脱口秀

　　新闻热词：任性、挖掘机技术哪家强、且行且珍惜

　　借用外语：APEC蓝、江南style、航母style、新技能get

　　昙花一现：喜大普奔、人艰不拆、十动然拒

　　《 人民日报 》（ 2015年04月30日 14 版）